一朵栀子花

迎龙斗虎

太阳照常升起 - 一

一．

一个人的故事结束，他站在结局的尾巴上往前捋，要么被其中或狗血、或跌宕、或神展开的情节感动得泪流满面，要么沉浸在一种“我当初竟如此傻逼地爱过/恨过”的情绪中不可自拔。

然而有一点可以肯定，在最初的时候，他往往不知道故事已经开始。

我们这个故事有着这样的开头，或者我们以为它是这样开头的——

一位记者在孙翔的退役新闻发布会上提问：请问您职业生涯中最难忘的比赛是哪一场？

孙翔的回答是这样，他说我最难忘的比赛其实有两场，一场是挑战赛决赛中嘉世对战兴欣，还有一场是第十赛季总决赛，我在这两场比赛中分别体会到了希望和绝望的滋味，有意思的是，带给我这两种截然不同感受的却是同一个人。

此刻是十八赛季的结尾，轮回闯入四强后惜败蓝雨，孙翔作为轮回现役中资历最老的一位，终于屈服在岁月无情的催促下，张罗了老大一个排场，退役了。

他在这样一个万众瞩目的时刻，用带着一点点煽情、一点点自嘲和一点点装逼的话语提了提叶修。

轻描淡写，又别有用心。

当然啦，这会儿距离孙翔提到的这两场比赛已经过去了许多许多年，而在场的大多是年轻记者，谈及那段时光，想到的大多是些让人热血沸腾的传奇故事，比如说天才新人与神级老将的交接啦，被誉为荣耀教科书的叶修率领草根战队兴欣杀出挑战赛夺取第十赛季冠军啦，还有联盟顶尖的选手在首届世界联赛中夺冠等等等等，听起来都特别牛逼哄哄。

现场为数不多的几位老记者听着就感觉有点微妙了。

叶修和孙翔之间的关系本来就很微妙，具体是怎样的微妙呢，嗯……打个比方，如果以孙翔为主角写一本小说，那叶修就是占了百分之八十篇幅的灵魂人物，贯穿了孙翔这个人物的整个成长史；而要是以叶修为中心写一本小说（据说真的有），那孙翔的戏份就只有一点点了，可能形象还并不十分美好。

有点虐哈。

于是老记者们囧囧地想，都十来年了孙翔还老惦记着叶修啊，可是之前不是好久不见他提了嘛，这特么到底什么节奏？不过发布会已临近尾声，孙翔在俱乐部经理的陪伴下离场，从此退出职业舞台，他们想八卦也无门了。

等到孙翔这段发布会在电视机上播出来，大家稀里哗啦地唏嘘着看完，然后愣了一会儿，看着插播的脑白金广告，才反应过来哪里不对。

这个，孙翔的画风好像变化有点大啊。

主流媒体给孙翔的定位一直是“以同职业者为参照物，这是一位在表达能力方面有所欠缺的选手”，翻译一下，就是在荣耀联盟这个人精遍地的圈子里，孙翔就是个不会说话的缺心眼。其中有一部分原因是曾经轮回有一位左右逢源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副队长，以宽阔的胸襟纵容着不说话的队长和乱说话的队友，因此对他们产生了一点类似于溺爱的影响，而在不说话的队长和很会说话的副队退役以后，轮回的大梁便落在了乱说话的孙翔身上，许多人还替他捏了把汗。

所以当他正儿八经地说了这么番话，好多人都转不过弯来。

兴欣的老板娘愤怒地拍桌。

“内小傻x肯定找江波涛帮他写稿了，你们信不，肯定的！”她说。

其实陈果在几年前就对孙翔黑转路人了，但是称呼还是一直没改过来。

风风火火地骂了一阵，然后又猛地陷入一种大江东去的忧伤里，情绪大起大落得厉害，有点喘不上气，她就着这个心情给叶修打电话。

“你看孙翔的退役发布会了吗？”

“没啊。”

“你肯定看了！”

“真没，抢boss呢。”

于是陈果给叶修重复了一下孙翔说的话，又添油加醋地描绘了一番小傻x的面部表情。

叶修说：“我这个人气啊，真的是太高了，你看都退出多少年了还被人铭记着。”

陈果又气又乐，笑个不停。不过她估摸着叶修这会儿心里或许也有点想法，可能脸上带着伤感的表情跟自己嬉笑怒骂呢，于是反应也不是很激烈。